音乐话剧《老宅》,日前正行走在2016年巡演的路上,这是该剧巡回演出的第四个年头。这次巡演是和保利院线的深度合作,他们要在大江南北行走十大城市,演出20多场。
2012年,富于创新精神的厦门歌舞剧院继《雁叫长空》(获第二届中国戏剧优秀剧目奖)、《停一停,等等我们的灵魂》(获第三届中国戏剧奖优秀剧目奖)之后,推出了第三部音乐话剧《老宅》(获福建省第25届戏剧会演剧目一等奖),这不仅意味着厦门歌舞剧院乘风破浪、锐意进取,不断取得艺术上的宝贵荣誉,更表示了他们着力创造的新的艺术形式正在得到越来越广泛的认可和关注。
《老宅》是一个充满传统气息的文化隐喻,高门大院夸耀的是财富,显示的是权力,但是对于自由的心灵来说,这又是厚重的枷锁,梦想的坟墓。从《孔雀东南飞》的焦府,到《红楼梦》的贾府,从巴金的高公馆,到曹禺的周公馆,充满宗法和性别权力的高门大院一直横亘在中国的文化长廊中,形成对女性自由个性和美好爱情的压迫和束缚。在新文化运动之前,女性是在本能地反抗这种文化宿命,具有强烈的个体性质,而其悲剧也在所难免。在“五四”之后,她们一旦联接到时代进步的薪火中,就具有更强大的力量,她们不仅有思想和精神的鼓舞,更重要的是具有了现实的反抗力量,甚至是来自觉悟者的男性社会的支持和联盟。
音乐话剧《老宅》赓续的正是这样一种文化传统和艺术传统,因此老宅和新女性之间的精神对峙从大幕拉开伊始,就具有沉实的思想和情感的张力。和以往那些着力凸显新思想、颂扬新女性的作品不同,主创人员将艺术的出发点放在一个浓墨重彩、荡气回肠的浪漫爱情故事之中。故事的女主人公明月,年轻貌美而温柔多情,她喜欢大提琴,这显然是一个受到西方教育的熏陶而具有自由意识的新女性。然而这样的女性却很可能在深宅大院中接受家庭败落、丈夫死亡、抱残守缺、寡居一生的命运,显然她是不认命的。一个动荡的年代,一个新力量正在成长、腐朽势力正在消退的时代,为她反抗命运提供了机会和可能。
勇敢、豪爽、仗义、善良又暗藏着革命情怀的阿水闯入了她的老宅,这是机缘巧合的一次不同人生道路的交叉和邂逅,更是一次新思想和新精神的接通和点燃。在短短的10天里,明月体会了很多同时代的女性从未体会过也不可能体会过的东西,那就是“爱”——为爱启蒙,为爱陶醉,为爱挣扎,为爱抉择,为爱牺牲……这个“爱”的过程就是她走出老宅、反抗现实命运、获得自我解放的过程。
然而明月最后却没能走出老宅,为了保护心爱的人远走高飞,她选择了和恶势力进行不屈的战斗,选择与他们同归于尽。如果说她和阿水约好共同出走意味着精神上的彻底解放,那么对劣绅云老爷的以死抗争,则意味着她在爱情的激励下,又一次在人格和精神上获得飞升。在这里,一度曾经如此柔弱和彷徨的女子,终于成为直面人生乌云的勇敢而崇高的斗争者,在此,她解放的不仅仅是自己,也包含了裹携着她人生理想的爱人。
《老宅》所创造的舞台悲剧感是强烈的,这与其说是主创人员的刻意追求,不如说是人物的性格使得情节不得不如此推进。在这出格调浪漫的爱情故事中,蕴藏着现实主义的性格逻辑,形成了《老宅》的双重艺术魅力。
在2014年举行的第21届BeSeTo(中韩日)戏剧节期间,《老宅》以精彩的演出效果和新颖独特的艺术形式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柔美抒情的音乐和吟唱,充满诗化意象的叙事手法,美轮美奂的舞台设计,浓郁的闽西乡村画卷,在深深打动现场观众的同时,也引发了业内专家的关注。
专家们认为厦门歌舞剧院从自身资源优势出发,创造性地推出了音乐话剧这一舞台表演新形式,对于探索艺术民族化道路、解决新时期歌舞剧院普遍面临的发展瓶颈等问题具有广泛意义。
什么是音乐话剧?厦门歌舞剧院院长王福立可算是这一艺术形式的始作俑者。这位原本在甘肃艺术院团工作的西北汉子,当年就是凭着一股对艺术的挚爱,对创新的执著,得到了沿海城市厦门的青睐。多年来,他带领厦门歌舞剧院一路披荆斩棘,创造了多个奇迹。1998年元旦,厦门歌舞剧院开创了厦门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新年音乐会;2007年以来,他们连续创意演出了16台大型的交响音画晚会,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这一年,王福立把全团的注意力集中在新的艺术形式——音乐话剧的探索上,在海内外都产生了不小的反响;2008年,第一部以城市为题命名的交响乐《厦门交响曲》首演,得到各界充分肯定。
什么是音乐话剧?“音乐话剧并非现代舞台戏剧模式的简单视听组合,而是既有话剧台词对白、歌剧的声乐叙述,又有音乐剧的抒情旋律、舞剧的肢体语言,在多专业优势互补,多形式鼎力烘托中,纵情渲染戏剧主题,以达到综合视听呈现的全新欣赏形式。”王福立认为,中国是一个戏剧大国,中华戏曲源远流长,魅力独具,在世界艺术长廊中有一席之地。“但是仔细想想,戏曲的高妙之处,不就首先在于其多种艺术的综合性上吗?为什么我们当今时代的艺术不能在综合性上进一步探索和成长呢?”王福立的另外一个现实的考虑是,“作为歌舞剧院,我们有大量的在音乐、舞蹈、歌唱等方面具有不同特长的演员,如何在更高的艺术追求中发挥他们的优长和潜能,是我这个当家人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为了这种探索,王福立邀请到国内著名的导演、编剧投入创作。“当时我们想请王晓鹰导演来为我们排一部戏,根据剧院的具体情况,决定把音乐和话剧表演结合起来,这样既能充分发挥我们在歌舞方面的优势,也能更好地适应观众欣赏需求。”王福立说。
戏剧评论家李春喜认为,在音乐话剧中,音乐无疑发挥着极为重要的叙事、抒情作用,但和单纯热烈的载歌载舞不同,音乐话剧在思想情感和人物关系的结构表达中,注入了深刻的人文思想,能够叩问灵魂,引起心灵的震颤,进而开掘人性的褶皱,这也是其舞台表达不同于音乐剧的部分。但他同时也认为,作为新生的艺术形式,音乐话剧的形态还要不断丰满和突破,他建议勾画出一个音乐话剧研究的理论框架,并列入国家社会科学和艺术理论的研究领域之中。
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编剧杨利民表示,音乐话剧的多元化表现,为话剧插上了翅膀,“音乐话剧既有话剧的深邃,又有歌剧的抒情,还有舞蹈的灵动,丰富了舞台的演出性,前景应该很广阔。”
在节俭办晚会的相关政策背景下,诸多专家表示,音乐话剧这样一种新的舞台艺术形式,或可为歌舞剧院在新形势下的发展提供一种新的思路和突破口。
中国戏剧家协会副秘书长崔伟认为,厦门歌舞剧院对于音乐话剧的探索,是在大环境中结合观众需求和自身实际的成功探索。这不仅仅是艺术风格上的独树一帜,也是具有学术界定、艺术特色,为广大观众所接受的表演形式,有其鲜明的时代性。
中国戏剧家协会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季国平表示,规避叙事是音乐话剧讨巧的地方,这个样式的产生对于外来艺术在当代中国的发展,具有启迪意义。外来艺术的民族化不仅仅是讲述中国故事,还要创造中国样式。希望国内有条件的院团多投入音乐话剧的创作,创排更多精品剧目,甚至走出国门,“也许,未来我们可以自豪地讲,话剧是外国的,歌剧是外国的,但是音乐话剧是中国的。”